解读美国新冠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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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情以来,中国国家卫健委一共发布了7版《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诊疗方案》(以下简称中国方案),最新的第7版发布于3月3日。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则于4月21日首次发布《新冠病毒病治疗指南》(以下简称美国指南)。二者究竟有什么不同呢?本文试做一解读(重点解读治疗方面,流行病学和临床诊断等内容忽略)。

首先,名义就不同。一个叫方案,一个叫指南。指南是临床实践指南的简称,是完全基于循证证据而制定的;方案则主要是专家意见。

谁制定的?

指南给出了明确的答案,是由美国胸科医生协会等13个组织的共50名专家制定的,有名有姓。而方案没有列出具体的制定者。

并且,指南还披露了专家中有11人涉及利益冲突,如来自吉利德、再生元、生物技术公司生物制药公司、日本杏林制药等医药公司的专家。有利益冲突,把这个说清楚就行,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推荐意见是不是倾向于这些公司的药物,一目了然。

建议的评价

指南对各种建议都进行了双评分,大写字母表示建议的推荐强度,由强到弱分别由A、B、C表示。罗马字母则表示证据的质量,由高到低分别由I,II,III表示。这两个部分意义不同。证据质量是相对客观的,I级是指随机试验的结果,II级是指非随机的或观察性的队列研究,III级则主要是专家意见。推荐级别则有主观的成分在,是专家组根据数据投票决定的。

方案里的建议没有给出证据质量和推荐级别的评分。

预防的药物

指南认为不管是暴露前(未接触病毒)还是暴露后(已接触病毒),都没有任何药物可以预防新冠病毒感染。这个推荐建议的评分是AIII,也就是说,虽然并没有随机对照等高质量的证据,专家组却强烈推荐。那些有利益相关的专家并没有推荐自己的药物。

中国的第7版方案里也没有推荐任何可用作预防的药物。

药物治疗

一言以蔽之,指南的结论是,目前没有任何药物被证明对新冠病毒病的治疗是安全有效的。

对疑似或确诊无症状或症状前的新冠病毒感染患者不进行额外的实验室检测,也不进行特殊治疗(AIII)。就是不建议用药。

对轻、中度病人,指南都是既不推荐也不反对任何抗病毒或免疫调节治疗(AIII)。

对于重度症状还是一样的态度,不支持不反对抗病毒或免疫调节治疗。但是当然,建议了氧疗和怀疑继发性细菌性肺炎或败血症时可以经验性抗生素治疗。影像学推荐的主要是x线检查,CT是必要时做,其他的化验也是一样。这点与中国非常不同,我们查CT是常规。

即使危重症,也不支持或反对任何抗病毒或免疫调节治疗(AIII)。

抗病毒药物

氯喹或羟氯喹,这是特朗普总统推荐的神药。但指南评价说目前已有的一些小型随机试验和病例系列研究的结果互相矛盾。折中的态度是不支持不反对。而对“羟氯喹+阿奇霉素”则明确不推荐(AIII)。

洛匹那韦/利托那韦和其他艾滋病毒蛋白酶抑制剂。指南不推荐使用,除非在临床试验中(AIII)。

瑞德西韦。该药一度被称作“人民的而希望”,指南认为证据还不足以判断它究竟有没有效,不推荐也不反对(AIII)。

7版方案中推荐的抗病毒治疗有α-干扰素、洛匹那韦/利托那韦、利巴韦林、磷酸氯喹、阿比多尔等,其中的利巴韦林美国指南没有评价,其他的基本都是证据不足。

但中国方案也只是说“可试用”,并没有十分肯定这些药物的效果,我的理解,这和美国指南的“不支持不反对”差不多是一样的意思。

关于抗病毒治疗,中国方案似乎一直比较纠结,在第二、三版中,均说“目前尚无有效抗病毒药物”,第四版则删掉该表述;第五版,又说“目前没有确认有效的抗病毒治疗方法”;第六、七版再次删除。之所以这样,我想也和美国指南面临的困难一样,目前的临床证据都太少,话不能说太满。

宿主修饰剂/免疫疗法

指南对于恢复期血浆或超免疫球蛋白,以及白细胞介素-6抑制剂(沙立单抗、西妥昔单抗、托昔单抗)、白细胞介素-1抑制剂(阿纳金拉)等都认为证据不足,不支持不反对。

对干扰素和JAK抑制剂(巴雷替尼)明确不推荐,除非在临床试验中。

中国方案推荐的免疫治疗有托珠单抗,可试用于重症危重症。

此外,中国方案还对儿童重型、危重型推荐了酌情使用丙种球蛋白。指南未提及。

皮质激素

仅推荐危重症伴有难治性休克的使用小剂量激素(BII):而对机械通气的ARDS患者,不推荐也不反对(CI);其他情况都不建议使用。

中国方案对激素的使用较宽松,列在其他措施里,认为对于进展迅速的重症危重症都可以“酌情短期使用”。

重症治疗

药物方面

美国指南的观点概括说就是,抗病毒和免疫调节疗法可用可不用、没有指征不建议经验性广谱抗菌治疗、没有ARDS机械通气者不用激素、有ARDS机械通气的也可用可不用激素、有难治性休克的用低剂量激素。

中国方案中的血必净、肠道微生态调节剂(预防继发细菌感染)指南没有提及。

而指南中建议去甲肾上腺素作为首选的血管加压素(AII)和对持续低灌注时使用多巴酚丁胺和血管升压药物(BII),方案里只是笼统说“使用血管活性药物”,也没有提及具体药物。

其他治疗

关于ECMO,二者差异巨大。指南认为对于难治性低氧血症患者,没有足够的数据推荐或反对常规使用ECMO(BIII),就是说,可用可不用。而方案则说,俯卧位机械通气效果不佳者,如条件允许,应当尽快使用ECMO。

方案建议的康复者血浆治疗,指南不支持不反对。

方案的血液净化治疗,指南没有提及。

另外

氢氧气混合雾化吸入

指南没有提及,说不定美国专家听都没有听说过。

消毒剂注射

美国特朗普提议过,中国李跃华实践过。但指南和方案都没有提及。

总之,中国的方案给人以希望,而美国的指南则使人绝望,似乎什么药都没有用。不管怎么说,世界范围内的新冠疫情方兴未艾,新知识新进展目不暇接,多学习总是没错的。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余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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