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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喘不上气的时候,我会替你呼吸。
——题记。
1
那个晚上,月色皎洁,无风。
水泥路就在这个山脚下停滞不前,再往上是一阶阶的石头路,视野在第三块石头之后就受阻,几乎是一片黑暗,只能隐约看到几棵萧瑟被风带动的翠竹。
阿黛回家的步伐与往常一样,脸上的妆容没有卸,鲜红色的嘴巴仿妆快到耳根,灰白色的面颊掉了些色。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晚上走夜路,给自己壮胆。
她是一个小丑,游乐园里逗小孩玩的小丑。她不爱说话,她是个结巴。
她也不爱和人交往,所以她一个人住在山上。
她自己的世界几乎没有声音。
也习惯了没有声音。
所以,子弹上膛,开保险栓的声音在这个寂静的小路上,显得格外刺耳。
阿黛停住了脚步,她之前也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所以她下意识地回头想和之前一样去吓吓那个人。
刚想动头,一个圆状物体抵在她的腰上。阿黛知道那是什么,她在游乐园的道具室里看到过差不多的。
一个嘶哑的男音响起,很刺耳,就像是金属球在泡沫板上摩擦一样的难听。
“小丑,你家是不是在那上面?”
2
阿黛被男人用枪抵着一步步上了台阶,她稍稍慢一些男人的手会不客气地往她腰上一顶。
她看不清楚前面的路,完全凭感觉上去,在第三次绊倒的时候她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灯……开……开灯……看……看不见……”
这么几个字,让阿黛的喉咙有些痛,艰难发出这几个音,她不舒服极了。
男人没反应,几秒过后,阿黛的身后亮起了一束微暗的灯光。
阿黛的父亲是这座山的守林人,父亲去世以后,阿黛自然而然就住了下来。山脚下是新开发的别墅区,住在这里的富人们都不知道他们身后那一大片竹林里住着一个叫阿黛的姑娘。
房子是二层的石头小楼,外墙壁爬满了爬山虎,墙角早已溢上了一层厚厚的青苔,青蛙的咕咕声偶尔会从周围传来。
“开门。”男人声音响起。
阿黛也听话地开了门,她倒不是害怕,更多的只是觉得奇怪,她的真面目几乎没人知道,早上很早化妆出门,晚上不卸妆回家,她也没有钱,这男人图什么呢?
开了灯,整个屋子亮堂堂。
与此同时,男人抵在阿黛腰上的枪也缓缓放下,紧接着就是一声从喉间发出的呻吟,然后就是沉重的“扑通”声。
阿黛回头,眼底惊恐,一个修长的男人倒下了地上,黑色的短T恤腰侧部位,正潺潺地冒着血。他的刘海杂乱地盖住了他的眼睛,他在呼吸似乎在慢慢减弱。
更让她惊讶的是,他没有右臂。
3
关许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蒙蒙亮的时候了,鱼肚白似的天空在窗前露了个角。
他侧了个身,看见门口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一头淡黄色的长发,或许是营养不良的缘故。整个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药味,但不难闻。
“哎小丑。”
阿黛转过来的时候关许明显一怔,她不是很好看,整个五官都很寡淡,就连眉毛也淡淡的,尤其是眉眼覆盖眼窝到颧骨那一块淡红色胎记,特别醒目。
阿黛起身端着药走了进来,她将碗放在床头柜上,又退后几步,“喝、喝药。”
关许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多话,拿过碗一饮而尽。
许久,他问:“你报警了么?”
阿黛摇头。
想了会,还是犹豫着开口:“你、你受伤……去医院……”
关许哂笑,“你是结巴?”
阿黛羞红了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关许起身,往周围看了眼,他的背包被她放在墙角,越过她,“结巴也好,不多事儿。”
他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狙击枪,阿黛有些害怕,“你、你……”本就说不出话的她,此时脸色苍白抖着嘴唇。
关许将枪架在窗台上,眯眼对焦,倍镜视线范围内出现了一座别墅,里面人的活动,清晰可见。
这是他这座城市接的最后一个单子,价格非常高。他的雇主要别墅男主人一家的命,具体没问,这不是他所要考虑的,赚够了钱,他要离开这个地方,接下一个单子。
似乎现在才注意到房里还有一个人的存在,关许回头,“我要在你这里住一段时间,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阿黛好久才反应过来,然后她点点头。
4
关许和阿黛,就这么诡异地生活在了一起,那把狙击枪的枪声,自始自终都没有响起。
阿黛依旧像往常一样,清早起床开始化妆,她坐在梳妆台前,拿起粉底的时候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身后睡在躺椅上的男人。他从来不打理自己的头发,以至于阿黛到现在都没有看清楚他的样子,阿黛甚至连名字都没有问过他。
似乎察觉到阿黛的目光,关许睁开眼,“看够了没?”
阿黛拿着粉底的手一抖,移开眼。
“你叫什么?”关许也没了睡意,在这里住了几天观察山下的男人,倒是忽略了这个住在这里的女人。
“阿……阿……黛。”
“哦。”关许也没问是哪一个“黛”,或许想到礼尚往来,他说,“我叫关许。”
阿黛轻轻嗯了声。
“你怎么没想到报警?”
阿黛听到关许的话,倒是认真思考了一番,然后一字一句,“我……不……会……说……话……你……对……我……不、不……坏。”
这一番话,说得阿黛脸颊通红,大口喘气。然后就听见关许嗤笑一声,“你这个结巴有点意思啊。”
关许对阿黛的印象,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单纯,傻乎乎的,结巴起来的样子还挺逗。
阿黛化着小丑妆出门,临走前突然想起什么,拿出包里的便利贴,飞快掏出笔写了些什么,递给关许。
关许拿过,念了出来:“我今天提早下班,会买菜回来,你有什么忌口?”
阿黛又脸红,她讲话太慢,说话还没有写字来得爽快。
关许没有多想,“随便,都行。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消炎药就行。”
阿黛又看了眼他小腹的伤口,他肚皮平缓地起伏着,上面的纱布也没有再渗血。
阿黛点点头,出了门。
关许在阿黛走后就起了床,又来到窗口,开始观察镜面里的景象。
那日他闯进别墅,本想解决男主人,可没想到别墅里保镖,他不敌那几个高大的男人,负了伤。之后他便发现了山腰上那幢小楼,还有这个独来独往的小丑。
5
关许注意到阿黛受伤是在一个半夜。
阿黛被游乐园里的小孩儿打了,她用手挡了几下错手将其中一个小孩推倒在地磕破了头,她被孩子的父亲拳打脚踢,脚脚踢在她的后背,虽然事后监控调出来是小孩的问题,但游乐园为了息事宁人还是让阿黛回了家,休息几天。
阿黛压低了声音,可敏感的关许还是听见了。
“你怎么了?”
阿黛噎唔了几声,良久发出一声疼。
关许起了床,开了一盏幽暗的床头灯,只见阿黛蜷缩在床角,一直隐隐地在发抖。
关许左手想推推她,谁知一碰到她,她整个人惊了一下,抖得更厉害。
“你的背怎么了?”关许皱眉。
“疼……被人……踢。”阿黛话语间哽咽,这么多年,除了她的阿爸,没人会问她一句怎么了。
关许沉着眼,犹豫了几秒,“能给我看看你的背么?”
阿黛没有反应,默许了。
关许让阿黛掖着被子,不让她其他的部位露在外面,他掀开了她单薄的睡衣。
那一眼,触目惊心。
阿黛的背,全是青紫,好几处地方淤血都已经渗出。
“医院?”
阿黛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关许倒也想得到,应该是在游乐园受欺负了。可这么重的伤,估计是伤到骨头了,这小结巴身子骨弱,医院可能熬不过。
也不知道关许怎么想的,等他反应过来时阿黛已经在他背上,他正一步一步往山下走去,她很轻,轻得关许一只手就能轻松将她托起。
6
阿黛意识恢复的时候她又回到了家,只是她脑袋还是蒙着的,虽然背上的伤好很多了。
“你……怎么……带……带……我……去……医院……”
“你那样子撑不过去的。”
关许坐在窗前擦着枪,头也不回地答道。
“我……没……没……医保……”
关许擦枪的手一顿,这点倒是让他有点吃惊的,翻遍她的包,都找不到医保卡。
那一刻竟然有一种感觉他和这个小丑是同一类人,同样生活在社会的边缘,是生是死无人问津。
可恰恰是这么两个人,却都在某一瞬间救了彼此一命。
“谢谢。”
“就当作在这住下的报酬吧。”
关许几乎每一天都做着同样的事情,擦枪,观察,但不行动。
阿黛身子好了些后,她拿着纸笔大着胆子坐到了关许的身边,关许瞥了她一眼,阿黛的侧脸其实有点好看,五官虽然寡淡,但好在不平庸。她盯着关许的右手,一言不发。
阿黛写下,“怎么受伤的?”
“被人砍断的。”关许倒没回避这个问题,大大方方地开了口。
阿黛握笔的手紧了紧,不知道该写下什么,磨蹭了很久,写下两字,“疼吗?”
关许的眼神淡了些,“不记得了。”停顿了几秒,他又说,“别写字儿了,你慢慢说,不着急。”
阿黛红了红脸,听话地放下纸笔,转而抱着膝,“你不、不是坏人。可……为……为……什……要……杀……人……”
关许笑笑,“小丑,对于你来说,坏人的定义是什么?”他还是习惯叫她小丑。
阿黛想了想,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表达,“你……对……我……不……不……坏……”
关许失了言,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姑娘好,是太单纯呢还是太蠢,他一个陌生男人就这么堂而皇之住进她家,她也不恼不怕。
就在他发愣时,阿黛开了口,“能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吗?”
“什么?”
“眼睛。”
阿黛指了指他的刘海,“长……”
良久良久,关许开口,“有剪刀吗?”
令关许意外的是,阿黛有一套男士修剪工具。
阿黛回道:“阿爸的。”
关许本想自己来,却被阿黛止住,“我来吧。阿爸……头发……都……都是……我……剪的。”
阿黛的手法很细,她坐在他面前,专注地修理着他额前的刘海,一点一点,关许的样子出现在阿黛的眼里。
单眼皮,眉毛很粗,但眉型好看。意外的年轻,而且他左眼下,有一颗淡淡的小泪痣。小到要阿黛凑得很近,才能看清楚。鼻梁很挺,但嘴唇很薄,下巴还有些轻微的胡茬。
关许同样也注视着眼前的阿黛。他发现阿黛今天穿了一件素粉的小马褂,一条灰色棉质七分裤,露出一小截葱白的小腿窝。因为她发色偏黄,整个人都显得格外白了些。
淡红色的胎记看久了似乎也没有那么奇怪了。
“小丑。”
“嗯?”阿黛的手没有停下,眼神与他对上。
“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其实你挺好看的。”关许的声音依旧沙哑难听,可却让阿黛红了脸。
阿黛摇摇头,她又起身将关许杂乱的头发修了修,最后又回到他面前坐下,伸手替他掸掉鼻尖的碎发。
“好了。”
下一秒,关许伸出左手,食指一勾,在她鼻梁上轻轻刮了刮。
阿黛忘了躲,就这么怔怔地望着他,这一双眼睛让关许分了神,鬼使神差地,他竟然吻了上去。
阿黛的嘴唇很软,很甜,应该是中午桂花糕的味道。
7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从那个吻以后就变了,变得有些粉红,但谁都没有再跨出那一步。
关许第二次下山是接到雇主的电话,说有事商量。
雇主是个保养很好的中年女人,她约关许在一家隐秘的茶馆。
女人递给关许一支烟,关许接过叼在嘴里,但没点燃。
“叫我来什么事儿?”
“你上一次行动,失败了。”
关许看着她,静等着她下句。
“我付给你那么高的价钱,可不是让你失败的。都说你是这个行业里的佼佼者,我才找上的你。怎么,难不成在我这要遭遇滑铁卢了?”
听着她卖着关子打太极,关许倒也不急,“上次是失误,你也没和我说那人家里有一群保镖候着。”
“那并不是我要了解的事情,要火么?”女人递给他一个打火机。
这一次,关许接过点燃,一股浓郁的满足感落进了他的肺里。
“那人家里设了防,并不容易进去,而且人走动全部避开了窗户。”这是他在阿黛的房子里发现的,这段时间,都是这样。
“所以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
关许吐出烟圈,轻描淡写地“哦”了声。
“那家孩子的学校下周六要举办一个家庭运动会,就在游乐园。到时候我会派人将他的那些保镖引开。”
“游乐园?”关许不知怎地脑海里出现了阿黛的样子,他意外有些排斥这个地方。
“对,游乐园。”
关许没过多表现出自己的情绪,手指抖了抖烟灰,他看向面前的女人,“本来我没有打探雇主隐私的习惯,但今天还是想多问一句,你是有多恨,连孩子都不放过?”
女人的红指甲嵌进了肉里,她怪异地笑了起来,“那本是我的家,只是那个女人和她的杂种将我的儿子从楼顶推了下去,他们怎么能活?”
关许沉默了会,也没再问,起身想离开,却被身后的女人云若游丝的话给掐住了脚步,“那个叫阿黛的女人,你挺上心。”
关许回头,眯眼,语气里带着阴冷,“你威胁我?”
女人笑笑,“怎么会?只是想让你更加专心些罢了,别被旁边的事情扰了你的心神。一旦有旁物影响你,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合作者了。”
关许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外面套了件冲锋衣,他竟然走着走着来到了游乐园。
今天下着小雨,园里人不多,他大老远就看见一个小丑拿着彩球在表演,身前稀稀拉拉几个游客。
小丑微笑的嘴巴画得很大,她对游客们笑着,关许走近了些就听见一个妈妈对自家小孩说:“长得可真丑啊。”
阿黛恍若未闻,嘴巴依然咧得很开,卖力地表演着。
“滚。”关许冷冷开口,把那几个游客吓了一跳,她们嘟囔了几句,便带着孩子离开。
阿黛有些惊喜,可下一秒她紧张地往四周看看,结结巴巴开口:“你、你、别人发现……怎么办?”
“没事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还怕他们?”
阿黛领了盒饭,可只有一份,她本想让关许去餐厅吃,关许摇头,“不饿。”
阿黛想了会,又去多要了一双筷子,“一起。”
这个雨天,小丑阿黛和关许在雨棚底下,一起吃了顿饭,他们还悄悄拉了手。
8
阿黛家里有一把吉他,关许早就发现了。
很老的版式了,甚至都起了灰。
关许问:“你会弹吉他?”
阿黛点头,“会,但很久……久……没弹了……阿爸……教我……的。”
关许说:“给我弹一首吧。”
阿黛犹豫,关许揉了揉她的发顶,“我想听。”
出乎他意料,阿黛还会唱歌,弹着吉他唱着歌她竟然不会结巴。
她唱着他听不懂的歌,声音细细柔柔的,就和她平时说话一样,软软糯糯的。
一曲终毕,关许问:“你是少数民族吗?”
阿黛点头,“土家族。”
关许说:“很好听。”
阿黛许是被带起了兴致,她又弹起了一首比较热门的民谣,刚巧关许有听过,他竟然也跟着哼了起来。
阿黛今儿穿了一条贴身的长裙,裙子有些薄,因抱着吉他背有些弯曲,后背的脊柱突得明显。
关许就在此时伸出他的左手,在她的脊柱上按歌里的吉他和弦。
阿黛后背一僵,可随即又放松下来,她笑笑,继续唱着歌儿。
关许冰凉的心就在阿黛的笑容里开始融化。
9
关许将那把狙击枪收了起来。
阿黛看着他收枪的动作迅速,眉眼间有些忧郁,她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向他,将手放在那杆枪上,“能……不……干……这……个……了……吗?”
她说得很慢,关许看着她,一言不发。
阿黛继续慢悠悠,吃力地讲着,“每个人的生命,都值得尊重。不管他犯下什么错,审判他的,不应该是你。”
关许懂。
他只是为了生活。
他没有家,从有记忆起,他的生活里只有打黑拳,只有把对方打趴下他才有饭吃。
到后来,一直都这样过着,他的生活里充满着枪支和流血,他没有心,只是为了生活而这样活着。
他已经赚了很多钱,可他却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他没法停下来。
面对阿黛时,他的想法还是,停不下来。
但她的眼睛似乎有晶莹的东西,关许的心抽了抽,或许,他可以试试,让自己的脚步慢一些。
于是,他回答了一句,“好。”
干完这最后一单,我就停下来。
关许心想。
中年女人的话他不得不重视,既然她能找到自己,说明她不是个简单的失去家庭失去孩子的丧妇。就凭他单枪匹马,他不确定自己能否保护得了她,如果完成了这次任务,至少阿黛是安全的不是吗?
10
那个周六到来得比关许想象中的快。
关许有些心神不宁,他忍不住问:“你周末有班吗?”
阿黛不明所以地点头,“怎、怎么了?”
关许摇摇头,“没事,就问问。”
清晨,阿黛像往常一样,早起开始化妆,上小丑专用的油彩颜料,脸上涂得很白,嘴角画得很长,鼻子画了红圈圈,两只眼睛画了五角星。
关许一夜没睡,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阿黛转身,关许快速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关许颤抖的睫毛。
房门轻扣上,阿黛的脚步逐渐远去。
关许全副武装,将手枪装了消音器,揣进兜里,出了门。
过了一会又折返,将他的那个背包一起拎走了,路过一个池塘,他将那袋枪悉数扔了进去,水声四溅。
这会游乐园大门还没开,倒是旁边的侧门开着,方便工作人员进出。
关许见门口没人,四周查看了一番,确定没什么异常,便大步走了进去。
他躲在远处,遥望着阿黛。
她已经穿好了小丑的服装,正坐在一旁休息,似乎有点无聊便开始练起彩球来。
过了一段时间,人开始多了起来,关许压低帽子,角落里缩了缩。
关许没过会就发现了目标人物出现在人群中,他想速战速决,尽量不引起轰动。
可事情偏偏朝他担心的地方发展,运动会竟然办在阿黛工作区域的旁边,他没法靠近。虽然保镖也如那个中年女人所说,被引开了,但他依旧没动手。
好不容易等到自由活动,男人和女人带着孩子往厕所方向走,关许跟了上去,就转头的一瞬间,他对上了阿黛的眼睛。
阿黛眼里闪过惊喜,正想上前和他打招呼,可关许的速度更快,他的眼神没作停留,继续向那三人走去。
或许是察觉到有人跟着,男人下意识回了头,看到了关许。
男人慌张地叫妻儿跑,同时掏出手机呼叫自己的保镖,关许一惊,兜里握着的手枪紧了紧,加快脚步跟上去。
阿黛有些奇怪,可她看到四周几个黑衣男人朝关许跑去时,她知道关许的目的了。
正当关许掏出兜里的枪时,一只手抓住了他,“不!”
阿黛执拗的声音响起,与此同时黑衣保镖也在靠近,关许没有办法,只得拉过阿黛往相反方向跑去。
黑衣保镖依旧在后头追着,因为几个人实在显眼,游乐园的保安也跟着出动,人群一下子躁动了起来。
有尖叫声,有呼喊声,人群乱作一团,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枪,然后有人倒地。
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女人和孩子倒在了血泊里,除了他们,倒地的还有阿黛,子弹擦过了她的脖颈。
关许的心一下就垮了。
他跟着蹲下,捂住了她的伤口,鲜血咕嘟咕嘟往外冒。
子弹从另外一个方向射来,不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关许第一时间往那看去,在一个房子的二楼,他看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收起枪,身旁站着那个中年女人,她嘴角微微上扬,戴上了墨镜。
关许猛然间明白那日她警告自己的话,那一天,她就已经放弃了他这个不合格的合作者。
阿黛,便是给他的惩罚。
关许顾不上其他的了,他崩溃地喊着救命,他捂着阿黛的伤口,阿黛的橙色小丑服被血染红,她身体开始抽搐,她的妆花得一塌糊涂,她紧紧攥着关许的袖子,紧紧攥着。
阿黛渐渐喘不上气了,只能无声动着嘴型,“跑……”
11
阿黛没有死,那颗子弹偏了些。
关许替她交了相关的住院费手术费后,便消失了。
或许苍天待他关许不薄,没把阿黛带走,只是他也深深明白,阿黛的身边,没了他才会安全。
一个深夜,中年女人的住所被警察查封,与此同时抓到了和她躺在一起床上的男人,经查证,从她住所里搜出的枪支子弹与受害人身上的一致。
整个生活仿佛又回归了平静。
阿黛出院后,她依旧回到了游乐园,继续扮演着小丑,她的眼神总是飘向远处,似乎在等什么人的到来。
但没人知道她在等待着什么。
她领盒饭的时候会多拿一双筷子。
她空下来的时候会拿出吉他一个人拨着弦唱着民谣,只是她的脊柱,再也没有一只手在上面按着吉他和弦。
她晚归的时候依旧化着小丑妆,走到水泥路的尽头,她会停下,等一会,再上山。
渐渐地,大家都知道了这山上啊,住着一个叫阿黛的姑娘,她是游乐园里的小丑,她总是将嘴角画得很大,她很爱和小朋友说话交流,小朋友们都很喜欢她。
可没人知道,她曾经救了一个独臂男人,她将他从地狱,拉回了人间。
12
一个往常的日子,阿黛晚归。
她习惯性地在水泥路尽头停下,站了会儿,然后准备上山。
突然,她被人从后背环抱住,用一只手。
只有一只手。
后面响起一个嘶哑的男声,声音依旧不好听,可却让阿黛落了泪。
男人说:“小丑,我们的家是不是在上面?”
13
后记:关许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啊飘,不知要飘到何处。万幸的是一个叫阿黛的姑娘牵住了那断了的线头,之后,她也没有再放开。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不喜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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